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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1章他實則薄涼到了骨子裏,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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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1章他實則薄涼到了骨子裏,……

遲驚鹿走到堂前, 人實在太多,她擠不進去,只能遠遠看著。

熱鬧看多了, 也就那樣了。看了一會兒,覺得有些無趣,想到別處走走。她轉頭看季子星, 他還是在樹下,客氣而疏離地同那兩個官員說話。

他現在身份不同了, 是該有更多的人上趕著巴結的。

等回過神來的時候, 已經走到了假山邊上。

石府的院子非常大, 亭臺樓榭錯落有致, 假山巍峨怪異。假山不是普通用來觀賞的, 而是實打實可以走上去的,大概有兩層樓那樣高。

臺階很小很陡峭, 一次只能踩一雙腳。

遲驚鹿很想知道,從高處看金陵是什麽樣的, 她弓著身子往上走,沿途能看到底下一對新人被圍著, 兩雙手重疊在一起, 輕輕一動,那彩花就斷了。

或許是因著到了年關, 腳下明明這樣熱鬧喧囂,她卻覺得身上蔓延過一陣寒冷。

耳畔傳來似有若無的聲音, 遲驚鹿一開始以為是丫鬟在打鬧,可那聲音越來越響,幾乎是直直地往她耳朵裏鉆。

是很柔軟的女聲,宛轉悠揚, 貝齒間洩露出細碎的呻.吟,像是上好的春.藥,一聲一聲把人撩.撥得有了欲.火。

遲驚鹿好歹也算是二十歲的大姑娘了,聽了一會兒就知道這是有人在附近行茍且之事,而且被那事沖昏了頭腦,已經顧不得這聲音會不會被聽到。

她四下看看,發現人大多聚集在前廳和後廚,假山這裏的確人跡罕至,若不是剛才有心事,低著頭沒看路,她恐怕也不會來這邊。

遲驚鹿小心翼翼探出頭去,果然看到在假山嶙峋的縫隙中,一男一女正狂浪地茍.合。

她感覺臉上有火在燒,本不打算多留,可在準備撤退的時候,不經意見看見了女方頭上的發簪。

是一只鎏金石榴長簪,挽著如綢的長發,本應該端莊地插在發髻中,此時卻淩亂地散落在耳邊,隨著身後男人的動作一聳一聳的,在嶙峋的怪石之間發出刺眼的光。

那只簪子她見過,在春日宴上,是郡主淩晚的。

遲驚鹿的心突突地跳,女方是淩晚,男方是誰?

“在想什麽,專心些!”

疾厲的聲音響起,沈穩中帶著一絲不耐煩,好像在對淩晚的反應不滿。

“恒均已經在兗州布了兵馬,那頭的人已經盡數被他收買,接下來一個月,就是丹州、濰城,到時……”

遲驚鹿聽得入神,腳下沒了分寸,不慎踩落幾顆石子,驚動了下面的兩人。

她的冷汗一下子就流下來了,寒冷的冬天,她居然連背上都出了汗。

淩晚尚在迷蒙,淩絕已經抽身出來,寬大的袖袍淩厲地一揮,通身都是王霸氣派。

他追出來時,只看到一只受驚的粉色兔子玩命狂奔,烏黑長發散落在她肩頭,雪白的裙擺上下翻飛。

淩晚此時也看到了,她的臉越來越陰沈,綺羅下的手指攥得很緊。

遲驚鹿飛快地跑著,驚慌失措,生怕被看到了。

她眼前一片混沌,已經顧不上回想剛才看到的艷色,那幅讓人驚異又臉紅心跳的圖景。

她腦海全中是淩決陰狠的聲音和陰謀打算,他竟然妄圖造反!

“明年開春便要選秀了,說起來,宮中有好幾年不曾進過新人了。”

程夫人微胖,笑起來很喜慶,今天是女兒大婚的日子,短暫的哭過之後,便也緩過來了,和幾位官家貴婦在偏廳聊閑天。

前廳是男人的戰場,她們慣玩不了觥籌交錯那一套,便尋了個清凈地,叫丫鬟端了上好的菜和點心,安安靜靜坐著。

程夫人笑著對一旁的顧夫人道:“令愛可有打算去試試?”

顧夫人是光祿寺顧大人的妻子,和程夫人一樣,同是三品誥命夫人,因此兩人說起話來倒不用顧忌許多。她慈愛地朝門外瞧了一眼,女兒顧湘就在外頭來來回回地走。

顧夫人道:“我和她父親確有這樣的打算,不過此事還要看湘兒自己的意思,怎樣我們都是願意的。”

幾個夫人都點點頭。顧夫人的親侄子是太常寺少卿,顧湘的叔父是詹士府少詹士,顧家幾個兄弟也在朝中任著比較重要的職位,顧家在朝中可謂根基深厚,如果顧湘進了宮,對她而言大有助益,不說能如何得寵,至少可以過得順風順水。

這樣的家世,是多少官家女羨慕不來的,常人若但凡有一點心思,肯定會抓住這次機會進宮。

顧湘出身名門,頗有才藝,加之那樣的美貌,想要湮沒在眾女之中都困難,得寵也只是早晚的事。

在她還小時,便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,那時候顧家尚未起勢,就已經有高門子弟願意娶她為正妻,並且甘願等她及笄。

那時候母親就對她說:“湘兒,你現在還不知道這張臉多麽珍貴,等你長大就明白了,它甚至可以保你一世榮華。”

有的人就是天生好命,老天爺把什麽都給她了,對她精心打磨,而其他人就跟捏著玩似的,隨隨便便就出生了,一輩子都不及她一根手指。顧湘就是這樣好命的人。

顧湘站在門外,遠遠地朝前廳那邊眺望。

她今天穿了一身淺綠色的襖裙,顯得柔軟纖細,像初夏出水的荷葉。

顧湘猶豫了一下,還是朝通往前廳的長廊上走去了。

路上遇見了孫家公子孫誠。孫誠的父親只是左庶子,但他的曾祖父生前是太子太師,深得先皇信任,曾祖父過世後,孫家靠著蔭蔽長盛不衰,是非常出名的書香門第,現在朝中不少官員,都曾經是孫家門下的書生。

孫誠很爭氣,三年前金榜題名,步入仕途,穩紮穩打,去年已經擢升為詹士府右春坊的右庶子,年紀輕輕竟然和自己的父親同級。

孫誠的樣貌溫潤如玉,也有不少官家女芳心暗許,只是不知道為什麽,到現在還沒有娶妻,他的母親非常著急。

看見顧湘,孫誠叫住了她,兩人寒暄了一會兒,孫誠溫聲道:“聽說顧小姐喜歡梅花?今年冬日的梅花快要開了,東城郊外的梅林十分美麗,我明日要駕車去,不知你是否有興趣一同觀賞?”

顧湘的確喜歡梅花,可是只有幾個閨中密友才知,孫誠是如何知道的?

她淡淡道:“孫公子的好意顧湘謝過了,只是明天家母要帶我去戲院喝茶,恐怕無緣梅林了。”

孫誠眼中的失望顯而易見,他從不曾開口邀約女子,從來都是他拒絕別人,還沒體會過被拒絕的滋味。

眼前的女子美麗異常,疏離得像是天上不可觸及的月亮。她泛著清冷的光輝,帶著不可侵犯的神聖。

他是個正常的男人,實在很難不動心。

他還想說什麽,顧湘搶在他前頭:“我還有事,不打擾孫公子了。”

說完便快步離開了,一點餘地也沒給他留。

顧湘走到前廳,看到季子星站在人群中,清瘦孤拔,有種遺世獨立的氣質。他身邊雖然有很多人,可他卻似乎離他們很遠。

季子星高中的那天,父親便帶她上門賀喜了。

那是她第一次見到季子星,覺得他很難靠近,對誰都是淡淡的,她努力想要同他找些話題,可他的眼神溫度沒有變化,只是出於禮貌克制著不耐煩。

她也不知道自己著什麽魔了,一下就陷進那樣幽深的眼睛裏,總期待著能和他多見見。

後來她又編借口找過他幾次,看到其他小姐都被擋在府外,連他的面都見不了。他出來見她,她按捺著欣喜,連帶著脊背都挺直了一些。

只是沒想到,季子星見了她,只對她說了一句:“別再糾纏我,我從不對女人動粗。”

顧湘不死心,問他是不是有了喜歡的人?季子星只是冷漠地看她一眼,沒有回答,就轉身走了,侍衛在她面前把門關上,她終究還是沒能進去。

今天她本無意來,是聽說季子星同時收到了石家和程家的邀約,她才精心打扮了好一番,小心翼翼地跟著母親來了。

可她來了這麽久,不少官家子弟明裏暗裏對她獻殷勤,生怕說得不對惹她不快,然而他連往這邊看一眼都不曾。

她第一次覺得母親的話說錯了,原來這樣的國色天香,也有男人不為所動。

顧湘深呼吸一口氣,走上前去道:“恭喜季大人,今天真是個好日子。”

聽說他擢升了大理寺寺卿,那位置豈是一般人能坐上的?更何況他不過是入仕不到一年的探花。她是從小跟隨父親一路走上來的,最知道高升的艱難,沒想到季子星走得這樣順暢。

顧湘擡頭看著季子星,有一瞬間的失神。

季子星頷首:“謝了。”並不再多說什麽。

他渾身冷得像冰,再怎麽掩飾,也只能做出兩三分溫和。

顧湘看到有不少女眷正朝這邊看,她們目光閃爍,眼神觸碰到季子星黑色的風衣時,就有光芒劃過,又垂下頭不敢再看。

顧湘用手指絞著帕子,像是被逼足了勇氣,不肯讓步:“明日家父和家母要帶我去戲院,聽說季大人最近也常去那裏,不知明天是否能遇到?”

季子星默默看著她。

他最近的確常去,不過不是為著聽戲,而是程一奇非要帶他去。他對戲文音律不感興趣,臺上美貌的戲子,在他看來長得都一模一樣,也沒什麽意思。

季子星緩緩靠近顧湘,有種迫人的威勢。他聲音很低,語氣卻厲害:“顧小姐,我早說過不要再來擾我,今天是大喜之日,我不想做出讓彼此都難堪的事!”

這幾乎可以算是警告了。顧湘出身閨閣,除了教她四書五經的先生外,從沒有人敢這樣對她說話。

季子星還是第一個!

她那樣貌美,任何人想要說重話的時候,看到這張臉,都會不由自主顧忌幾分,軟了聲音。他竟然說得毫不留情,一點面子也不給她。

顧湘咬著唇,眼角泛紅:“季大人,我到底哪裏……惹你討厭?”

她都已經服軟到這地步,只要不是鐵石心腸,一定不忍心再責怪她。

事實上,季子星的確沒有再說狠話。他斂了風衣,語氣出奇地冷淡:“你誤會了,我並沒有討厭你。我只是對你不感興趣,至於你有什麽缺點……與我無關。”

顧湘一下子楞在原地。

她楞楞地站著,突然發覺自己蠢得可笑,竟然妄圖讓他喜歡自己。季子星這樣的人,外表看著還算溫和,實則冷漠無情,簡直是薄涼到骨子裏。

如果連她這張臉都不能令他心動,那全天下恐怕沒人能讓他溫柔了!

正想著,視線裏滾過來一只粉色的毛球,簡直是連滾帶爬,喘著粗氣,直奔季子星而來。

遲驚鹿吭哧吭哧跑過來,地上是剛化的雪,一個沒剎住車就往前翻了。

季子星伸出手,一把止住了搖搖欲墜的小丫頭,臉上的表情還是淡淡的,只是嘴角微微向上翹起了溫柔的弧度。

“小心些……”他手上加重了力道,幹脆把另一只手也環到她背上,是一個不失分寸卻又親昵的姿勢,是強勢的保護姿態,“摔倒了可又要我背你回去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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